我的上船第一之印象
一般上船工作和下船公休的船员交接好班后,就开始步入正轨。下船的人心早飞到了家,行李一拎,迫不及待的就离船而去。刚接班的船员,各有分工,需迅速适应环境,各司其职。有梯口值班的,有装卸货监督的,有厨房忙碌的,有机舱维修保养的……。船停靠塘沽码头时间较长,大约两天时间,船员下船去塘沽镇需走出码头,到外面打车或乘公交。码头很大,出码头大门得走很长的路,要出去的人再远也要跑。天津港码头里有个海关大楼,虽船员无需进入,但看到海关上下班人员和大楼门前停放的车辆,会有一种陆地气息的扑面感。从天津解缆启航,下一港口是青岛。船从天津开出后,我便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航海生活。我做为驾驶实习生,首先需从最底层的二水做起,以掌握甲板上的一套工艺流程,所以我被安排在水手长后面,和二水一道干白班。
船上的生活按部就班,重复单调,日复一日。正常早上起床洗漱完毕后就径直去‘一楼餐厅等吃早饭。船上大厨是浙江人,手艺算不错,每天翻着花样做早点。今天是包子,明天就是蒸饺,后天则是炒面,然后面包,酒水元子,油条,煎饼,牛肉沙拉粉丝……反正十多天不同样。早餐如此丰盛,却难见船员们开心的笑脸,爽朗的笑声。在我印象中,一个个不是板着脸,就是面无表情,不是一本正经,就是默不作声。有时就餐时安静得只听碗具筷子响,没有人说话,令人窒息。在闽禾轮公共场所船员的表现几乎都是这样,缺少遇阳光就灿烂,遇雨露就发芽的朝气与活力。大家千篇一律或正襟危坐,或沉默寡言,或装傻卖乖,不可议论腹诽,拉帮结派,更不可闹情绪,否则就有可能被船长政委炒鱿鱼。闽禾轮是公司标兵船,由于减员多,所以船舶效益比其它同航线的船都高。也因此抬高了身价,这样船长更是威严,始终不苟言笑,让人望而生畏。船上几个部门都很重视和船长的关系,看船长脸色行事,尤其司务长,极尽奴才所能事,小到船员伙食进出,大到奖金发放都力找船长商议,让船长定夺。大厨更是谄媚伺候,全力迎合船长的口味而制定菜谱。一切以船长为中心的氛围连空气都被禁锢,让大家大气不敢生一声。
吃好早饭,干白班的人就会坐到水手长房间,等开碰头会。所谓的碰头会,就是听水手长布置一天的干活任务。放洋航行,一水也加入干活行列,不需在驾驶台操舵,协助驾驶员瞭望,另外大副也参加碰头会,因为每天的甲板工作安排,大副都要记入航海工作日志,水手长要记入水手工作日志。
碰头会开完,任务布置结束,大家就开始行动,先是来到工作间换上工作服,戴上安全帽,穿上工作鞋,然后脚步轻盈的迈向仓库,拿上工具和材料,奔赴指定场所,干指定的活。其实此处的“迈”和“奔”是一种黑色幽默,船员的积极性和主人翁精神还有待进一步修炼和提高。这从船员平时的行为表现可感知。
正常航行时,每天的白班都是按照碰头会上的吩咐去干,基本就是固定的模式,不外乎敲敲锈,打打油漆,搞搞卫生,保养保养机械,顺理仓库,插插钢丝琵琶头等内容。工作场所有时在船头,有时在船尾,有时在甲板上,有时在船舱内。水手长在,干活装腔作势,积极主动;水手长不在,干活老态龙钟,没精打采,一个小时干完的尽量拖到两个小时去完成,因为歇工早了船上其他人会议论。船员就是这样一边佯装卖力的做样子,一边暗地耍奸的应差事,熬着时间混着日子。
晚上吃过晚饭,洗好澡。船员通常三个去处,要么呆在房间看书、喝茶、胡思乱想;要么下去到餐厅,坐那儿一动不动,反反复复看录像,神情很专注,其实已麻木;要么到船员房间坐坐、吹吹牛,常常吹得戛然而止,哑口无言。
我喜欢到下面两个实习生房间坐,因为轮机部两个实习生住在二层,和一水、机工同一层,属普通船员房间,而我住在五层,干部船员在上层,我旁边就是大副房间,吹牛不方便。刚开始我们还可以谈谈工作,谈谈船上的人和事,谈谈家乡的女朋友,但时间长了,都是重复的,就没什么好谈了,往往就是往那儿一坐,随手翻本书看看,半天不说一句话,尴尬得一塌。
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海上生活,对航海也有了一定的认知。航海除了不堪和迷茫,也有收获和惊喜,能看到陆地上所看不到的风景。
船航行在大海上,风光无限,昼夜不同。有风平浪静时的碧海蓝天,海豚相伴,船后留下长长印的诗情画意;有波涛汹涌时的天空灰沉,海鸥翱翔,船左颠右斜,前倾后翘的惊险恐惧;有朝霞绚烂,海天一色的美轮美奂;有黄昏云霓艳丽,远山含黛的如梦如幻;有繁星点点,银河闪烁的心旷神怡。一切的良辰美景,风花雪月,都是大海的馈赠。而如此美丽胜似人间仙境的海上景色,对司空见惯的海员却没有怦然心动的美感和陶醉。
船员帮 帮船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