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是放了太多的想念,
行李才会在积雨的路上隆隆作响。
看过了山海流澜,
城市花火,
最后却不敢凝望,
你闪烁不舍的眼。
他们一边说,累了就回家,
一边说,世界还很大。
那些温热的道别,
轻轻变成,
按时吃饭,
早点休息。
而我没有回头,
直到披上月亮。
少年初相识
“我走跑船这条路,是一个又一个的偶然。当年上初中的时候,我成绩很好的,那时候的我就是“别人家的小孩儿”啊。但其实我是那种并不爱去所谓努力学习的人,当初的成绩好,全归功于脑袋灵光的小聪明,并没有说什么学的多刻苦,但是就是成绩好。我那时候啊,也是被寄予了很大的希望,如果按那时候的样子,我肯定不会在这儿。”
后来呢?我问了一句。
“后来啊,中考失利,考高中的时候,几分之差,改变了我的人生,改变了一切。我父亲呢是那种鞭策式教育的人,在我的印象里,从他那儿我几乎没有听到过鼓励或肯定我的话,特别是在学习上,从父亲那里永远听到的都是“下次要做的更好!”。现在看看或许他没错,但我那时候,十五六岁,哪里懂得这些呢,只知道自己本就受挫,但得到的不是鼓励和温暖,而是一次次声色俱厉的你明明可以做好的怎样怎样那些训斥的话。这时候,一个人出现了,就是现在我老婆。她笑起来很好看,爱跟我聊天,也会认真听我说那些说不完的抱怨。她的柔声笑语,像风一样吹开了一个小男孩懵懂的爱情。现在看看,那时候懂啥的爱情呀,呵呵...”
“一直到高中毕业,学业基本就是荒废了一样,高考完,在家里待不住,想着去打工,偷偷和女朋友一起去了苏州昆山的一个电子厂。到了那里才发现,跟我们一样大的高中毕业生不在少数,后来也有好些个直接就此结束学业,开始了社会生活。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工厂的样子,厂里有个操场,厂外面有条小河。那时候最让我高兴的时候就是傍晚下了班,和女朋友去小河边散步,坐在柳树下石凳上聊天。六七月份的苏州很热啊,那时候厂里有宿舍有食堂,关键是兜里也没什么钱呀。我老婆跟我不在一个生产线上,下班时间也不一样,她经常是比我早下班,她那时候经常就是去厂外面的超市,在傍晚不是都有那种打折的鸡腿鸭腿熟食啊什么的,再买一罐两罐的冰啤酒,在我们宿舍楼下等我下班。她知道我喜欢,她也就为了我喜欢。我在我老婆面前像个话痨一样,尤其喝点酒呢,我就不停的说,她就默默地挨着我肩膀听。她说‘我们线上下班早,你们那儿比较累,我知道你有烦心事,你说出来就好了,就开心了呀!看你开心了,我就开心呀。’现在想想,仍然感动。”
就那个时候,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,再看看稀碎的高考成绩,我突然感到心里的刺痛感,是啊,这个女孩儿在最好的青春用最深的感情,陪着最一无所有的自己。我就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:这个女孩一定是我这辈子无可替代的那个,那时候的想法特简单,就是以后,一定要让这个女孩儿跟着自己一生衣食无忧,一定不要她以后遇见自己喜欢的东西,再让今天这样的场面重演。
现在想想,几百块钱的东西好像不多贵,可是那会儿,刚进厂第一个月工资要下个月才发,真心穷呀!我和我老婆结婚后我跟她说过几次,想带她去苏州玩儿,可惜一直没能成行。其实我自己明白,我就是想带她再去走走那会儿的路,逛逛那会儿逛的街,甚至,是不是能买一件让我心里遗憾到现在的旗袍。我也知道,就算去了,买到了,那也不是让我心心念念的那一件,我们再也回不到年轻的那会儿了呀,遗憾之所以称为遗憾,就是因为它存在于再也回不去的从前。”
异地相扶持
“说真的,跑船后悔吗?我后悔过,并且不止一次!我还记得我第二条船那会儿刚做水手,那条船是我内心过的最煎熬的一年。倒不是因为工作不顺利,我第一条船休假和我老婆结的婚嘛,那时候也很穷,为了结婚买房各种事,又不想太难为父母,于是就自己背了一堆债,连小房子首付都是借的无息贷款,必须一年分批还清那种。
我结婚一个月我就上船了,我老婆那次送我,是哭的最凶的一次,不舍得是不舍得,但是压力大啊没得选呀。我在船上天天盼着发工资的时候,一发工资就马上操作结汇还贷。
“现在想想,我从工作后的这些年,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家人,是挣了点儿钱,但是远远还没给到她们衣食无忧的生活,反而是我因为工作欠缺了她们太多的陪伴。干我们这行的,其实在家里的时间真的挺短,每次回家,看着父母渐多的白头发,甚至这次休假,我猛然发现就连我老婆的眼角都有了皱纹。是啊,我们俩一眨眼竟然都快三十岁了,看着眼前人,从那个十几岁跟我谈恋爱的小姑娘,渐渐被岁月改变了模样,我总忍不住问自己,时间到底是有多快呀,还是我在匆匆间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太多?
讲心里话,我说我亏欠最多的就是我老婆,我的任何的一点成就,都离不开她,她就是那个站在我身后的女人。我的很多抉择都是因为她,我的很多想法不管多任性或多幼稚,在背后支持我的也都是她。我们俩从恋爱到结婚到现在,一直聚少离多。所以我只要休假在家,即使她现在上班的单位离我家不过十来分钟路程,我总是每天早晚接送她上下班,做好每一顿饭给她,享受一下两个人朝夕相伴的生活。她总是说,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,不用担心家里。可我怎么会不担心呢,我看着她自己从一个懵懂的小姑娘到学着经营生活的柴米油盐。她生病、她心烦、她因为工作忙的吃不好饭,我都不在身边。我也没能做到当年那个小目标,让她不再错过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却只是单纯的因为没钱。
休假的时候我曾半开玩笑的对我老婆讲,我说怎么办呀,你看你跟着我,也没住到大房子里,也没有穿戴不完的漂亮衣服漂亮首饰,我这辈子最不想亏欠的就是你了,反而越亏越多可能这辈子都还不完了,怎么办呀?我老婆却很认真的对我说,“老公,没有的,咱俩谈什么亏欠呢,你知道的,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呀。”是啊,我怎么会不明白呢,怎么会呢,我明白的,这世上从来都是越平凡的幸福越难得,越珍贵的东西反而越是不要钱。”
文中的“我”不是我,老三才是我,情之所起,不知所言。随笔记录心情罢了。
船员帮 帮船员